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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是故乡:荒村写意
2010-05-11    浏览(2145)    作者:唐兴顺    

一道河泛着白光,似有微微细浪,走近了却见是个干河床,均匀撒布着的鹅卵石像古战场遗留下的一摊白骨。它有过清流映月的雅致,有过激浪相搏的辉煌,作为历史已经凝固在了这天与地之间的大特写上。太阳圆圆的,却暗淡地骑在山顶,月亮只有一半,极像割麦的镰刀,天还没黑,它就快淡到与天色无异。远处有了活动的物体,一个屎壳郎般的黑点爬进河床里,隐约有白烟冒上来,眯眼细认,还有红绿人影在周围蚂蚁般蠕动,有人指点说是村人在挖沙出卖。

听说有居民村落,便急着想看,说是离村不远,走起来却很费些周折,从河滩上来,沿一条石渠西行,渠极小,豆腐块般的红石垒砌,渠底用平板石铺就,石与石之间连以灰泥,形似工字,清水流照,水底黑绿色如水草之物便一律软软地向下弯去,丝丝攘攘,团团簇簇与水共作悠然自乐的舞蹈。渠畔有了一片荒原,萧萧篙草干枯了,却都不朽不倒,棵棵相挤,雄雄站立,屹针荆棘,蓬蓬丛丛,张举着坚硬清晰的经络。满目荒凉之中,突举出三棵老树,一律地漆黑颜色,树冠没有了细枝,一截一截的黑棍特写在黄昏半空,树桩空朽,投去一石便有四五只鸟儿从中扑棱飞出,绕树头翻转,唱呱呱之声,末了落于原中一茅屋之残墙上,瞪着圆眼向人张望。正与惊鸟对视,脚下一野兔奔出,跃过沟渠,下了河滩,一条跳跃着的曲线便在眼中消失。石渠拐弯处,现出一片磁磁的光光的场地,边沿有正在越冬的枯草蔓延,一石滚孤孤立站,就用脚猛蹬。想把它蹬倒满足一下征服欲,可惜连蹬数脚,石滚仅稍稍摇晃,很难倒下,有人就窥了端理,先退到小场一边蹲下,再猛然起跑借助冲力蹬石滚,它大摇晃起来,下边沿有一半已脱离了地面,眼看要倒下去的时候,人脚却也没了力气,终于没倒。抬头时一农人却早在场上站立,许有半百年纪,两手抄袖,慈祥憨厚,目视石滚而笑。稳稳走来,拿脚尖挨了石滚半腰,扭头笑笑,此圆柱之石扑通倒下了,他也不言语,又掉过来伸出一只手扒住石滚边沿,又笑笑,这重物就又站了起来。

我等上前攀谈,顺老人手指所向,便见到不远处石岭拐弯的地方有几处红石房墙,不细看,村落只是山坡崖石的一部分,因为村子现出的一角上几乎望不到白墙和绿瓦。走近了,便看清楚村子有二三十户人家。院墙多用乱石垒砌,依形而放,因石而施,凸对凹,凹咬凸,大小相杂,各各相构,不用一锤一凿,而天衣无缝。立着的是挡狼挡贼的墙,展览的是外人难以破译的山民们神秘的心络图。我小瞧起时下一些都市大宾馆里伪装的石墙,在平墙上划了道道,企图搬山林野色于绿地毯之上,霓虹灯之下,无奈世上之事,做高雅可达,做朴素难为,纵是如何费力,终归一堆死物。嘴上说好,心里仍罩着一层假影,而在这山里,朴素是朴素了,受用这朴素的人们却不为朴素而感到高雅,倒是千般想万般念地想改变了这朴素。无力改变,便走捷径,不少人攒了钱财下山落户,有的一走一家,整个院落就空了,中用的掀了去,不中用的丢下来,院落就不像院落了。有的老人恋旧,无论儿孙说得山下世界耍活龙,终搬不动老人坐在门前石碾上的屁股,儿孙们去了,留下了爷娘爷奶在祖屋里,隔三差四到山上来探望。整个灰暗之中,村东头却突起出一座红砖瓦楼。一绿衣少妇正手扶栏杆向河滩眺望,村人说此家户主姓谢,三十五六岁年纪,在山下读了高中,四年高考不第,便下了狠心,回山村,与一外姓女子结了姻缘,雇下外乡外地人到河滩里挖沙出卖。千百年静止的河床里终于有了响动,有了色彩,有了一个个坑洼。他购买了电视,每晚村人搬着板凳来他屋内观看,春节时在他家看电视晚会,各自带了鞭炮在他家院里燃放。

离开山村,已近黄昏,那弯钩月显了光华,灿灿地倾泻下来,笼罩着这座宁静而不安分,正在破坏又正在建设中的山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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