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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悟古寺一朵花:流动风景
2010-05-11    浏览(2517)    作者:唐兴顺    

流动风景

住在城西,到城里上班要走一段郊外的路程。这段路两边是田地,秋天玉米高粱夹道,如卫士军阵般整齐森严。春天莺飞草长,麦海泛浪,各色的花抓紧了时间展现容貌。我在机关闷坐,下班一走上这段路,便如鸟儿出笼般畅快,天也高了,地也宽了,骑在车上,就念这路边的诗,赏这田野的画。尘心俗念俱消遁。

近处有高中学校,路上常遇上学下学的少男少女。于车上正放眼,冷不防就进入一片花红柳绿中。女学生大都十六七岁,那眉眼,那动静,像花的瓣瓣,叶的脉络;男孩子则像小马驹,乳毛未千,却是要奔跑的大马的模样。遇上放学,一群群过来,一群群过去,路有多宽,人有多宽。我常常要被挤到路的一边去,甚而不得不下车驻足。开始不免愤懑,如此遭遇得多了,倒觉得是一种难得之幸运了,每日受这青春的冲击,如同接受生命的洗礼。如此,与路边的自然相比,这学生群在我眼里则成了一幅活动着的风景。由于这风景在,这段路便四季都是春天。春天的勃发,春天的色彩,春天的生动都笔力苍劲地写在这活动着的风景上。

药 房

因病到医院抓中药,药房外排着好长的队。本来宽宽大大的玻璃窗,却从里边糊得严严实实,只在最低角上凿出一个椭圆形的洞来,极像高山脚下的小窑洞。洞前,臂与臂交错,手与手搏击,粗糙的手、细嫩的手、大手小手、白手黑手,像演皮影戏。用眼向里望,屋内人物景致都似木框里的画。那穿着白大褂的男女,皆油头粉面,细皮嫩肉,手里吊杆秤,娇小灵巧,活像儿童玩具。枣色药柜上的抽斗,这个开了,那个关上,在秤盘里添添去去,然后分到屋中央的大案板上。大案板上便隆起一个个堆来,有红色,有黄色,有灰色,有花草的枝叶,有树木的根须,有动物的骨头。我忽然觉得这药房是一个花红叶绿、鸟唱龙吟的动植物园。原是有生命有灵性的一枝一叶都是一部历史,都有一段故事。虽然从表面上看,它们枯萎着,浓缩着,零散着,但它们形散而神不散,色淡而性不减,它们即刻就要被窗外这些带着焦急渴盼神情的人请到千家万户,以天地日月之精华,阴阳五行之真气,去进入一个更高层次的生命循环,或催生一个新胎,或挽救一个青春,或把一个白发人从地狱之门再拉回来,即便药不对症,也会给危难中的人们带来多少热切的企盼与安慰呀!

提三包药回家,心里想着是驾了一片祥云,是顶了一方蓝天,是邀了几个挚友。

裁 缝

闲暇随妻逛市,无意步入裁缝街,窄窄一条街廊.西边一溜花花绿绿帐篷,绳儿系着,风儿鼓着,底下支着机器和裁剪案板。师傅多是乡下来的中年少妇,一律地俊眉秀目,款款衣衫,街东边全部是卖布的,营业员身后竖着各色的布卷,远望五光十色,似垂天之锦霞一条街上两样生意,互相促进,日益兴隆,终日里人流像潮涨般涌动。我观察那顾客从东边买了布到西边去裁剪,一方整块的布翻手之间,被剪得七零八落,又被用针线连缀成一件完整的衣衫。心里就很为裁缝这职业激动。它在打破一个整体,又组合一个整体。这打破不是盲目的破坏,这组合不是简单的撮拢。而是一种匠心的运用,一种对世界的把握。抬眼望望用尺量量,赤橙黄绿青蓝紫,长宽高低胖瘦粗。春天之丽日,冬季之白雪,明月与流泉,鲜花与飞虹,就都在心中集结汇合,衣裳未成,图案先在心中活了。一剪下去,如狼毫在手,直横斜弯,随心所欲。如今走在街上看美女如云,花团锦簇。细,细得如柳丝之婀娜;胖,胖得似牡丹之怒放。老者,存徐娘之姿,少者,射莲蕊之韵,其中自然有天生丽质之因,但衣裳款式色彩之渲衬,亦如绿叶之于红花,功不可灭。人们好说文人是灵魂工程师,我要说裁缝是人类仪表的塑造者,是给世界谱写美的画师。

会议风景

台下乱着,刚进来的人忙着找坐位,给熟悉者摆手点头。爱乱的,做鬼脸,大呼小叫;喜静的,笑笑,就算招呼。男的大咧咧落座,女的,先拽了衣衫后摆,拿纸擦了灰尘,再按下座板。宏宏华堂之中如风如潮,分不清具体言语,只听得各种声音的搅和合唱。台上却静着。红绿帷慢低垂,中间闪出两排坐席,一律地放着名牌,黄纸黑字,森然醒目。麦克风在第一排安着,如倒立的捣蒜锤,如孩儿的小拳头。此时席上无人,台下就眯了眼,伸了手指,分辨那牌上的名姓,那名姓的官职,左右前后相邻还争得面红耳赤。嗡嗡之中,就见幕之一角闪动,出来个瘦瘦的人,战兢兢走近靠边的麦克风,用二拇指轻轻敲了,凑上嘴说些“某某单位没领文件”了、“某某单位没报到”了之类的言语,举止很不张狂,眼也不横扫会场,说罢旋即闪入幕后。不一会儿,帷幕就大闪动,走出一溜人皆光头油面,口阔鼻隆,头,一律昂正,步,一律虎步,惶惶然依名次落座,台下立时风止浪静,都瞪了眼看领导气色,看领导吸烟的姿势,看领导讲话时眼耳鼻舌的动作。稍后又起嗡嗡之声,看够了、说够了,有的就把目光移向台侧那会幕的一角上。

幕之一角,帷慢轻掩,半遮半露,偶尔有头脸闪动,有眼镜明灭。台下人就为那幕的一角神秘,猜测那军师、参谋们在干什么?其实,这角落是满会堂里的“世外桃源”,这里的人能看见台下,也能看清台上。对台下是大会的组织者,是上级;对台上是服务者,是秘书。几把木椅散乱放置,谁坐了哪个就是哪个,没有严格的尊卑秩序;领导念着的讲话稿又多经过他们台灯下呕心沥血,哪里虚,哪里实,哪里真,哪里假,其曲径通幽,沙里含金,花中藏针之处全明白,用不着像台下人那样乱猜测,费耳朵。吸烟了,彼此笑敬,互相点头;喝水了,服务员给领导倒罢,递了杯子随便喝。偶尔望一眼主席台,领导正给打手势,立时正了衣冠,碎步上前,弯了腰,低了头,让领导嘴风呵耳膜,轻额首,微微笑,不亢不卑想仪表,自己的眼睛不敢瞧,心里清楚台下眼睛瞪大了。领导在正台上坐得久了,嫌拘谨,也到这一角里来踱踱步,大伙就站起来跟着走,随着他言东言西。平时千难万难的事,此时乘兴说了,领导拍拍你的肩膀,笑笑就算定了。

台下乱了,台上站了,一角上的人也都一律立站。像送领导上台那样迎领导凯旋。

大会散了,小会也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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